琉酥大抵不會想到這人這般大膽，不動聲色，側過身喝了口茶，看他沒有回應，許紋鈺才接道，“說來慚愧...我從回來許久一直受此處照拂，掌櫃是奇女子，本事不一般，猜想定是有些門道能將此物合理價格賣出。”

“所謂交易，須得有來有往，還得能看你能給我什麽，所以許公子，調鼎樓能有何好處？”琉酥實則是被這人弄得措不及防，本是約在午後，卻清晨來，確實是不夠他們布置一番好殺殺這人風頭，氣勢上便輸了一截，難免又刁難了些。

“聽聞掌櫃有意向九草堂入藥材做膳食用，若是我醫館開起，自然是有渠道同你們交換，不用經過醫館，而是從藥商手裏入材，你看如何？”他說話語氣不急不緩，像是打定主意會答應一樣。

“若只是幫著賣些東西而不查到你頭上，交換你手上渠道，像是我們賺了...許公子，莫不是附加條件，就是要伽枯丫頭吧？”琉酥得了趣，饒有興致的問，“你明知她身份不一般，為何要她？心悅於她？”

“公子慎言”他兩條淡眉皺起，像是畫錯了的兩筆水墨。語氣生硬了幾分，連聲音都高了點，許紋鈺只覺此人不將女子閨譽放在心上，不由得對此人生了些不滿，壓下後才說，“我身邊本有識文斷字，能處理不少事的掌櫃，只不過之前打點時同我說家中有急事，請辭，我見伽枯姑娘剔透，且對醫術頗懂一二，總歸是不會被些藥商蒙蔽過去，才想招她來...主事罷了”本想說讓她做掌櫃，奈何想到就算是朝中民風開放，女子拋頭露面的，始終不好，至於拋頭露面的楊善善，他拋之腦後。

“只是找個有才幹的人，對公子不難，讓公子舍得一條藥材渠道，看來伽枯丫頭是值得啊...”他知道他打的什麽心思，只不過本人並無這點意識罷了，“看在渠道份上，提點你兩句，她不是你能起旁的心思的女子，不然苦的是你們”

“公子...慎言，我絕無那種心思”他本來有些不解，但不曾想此人這般誤解，“只是覺著那姑娘，只是做個廚娘，未免太可惜了些”

“確實，那姑娘有些氣派，總比得上那些小門小戶小家子氣的女子好上許多”他調侃，轉而笑意滿滿道，“但是伽枯許是沒和你說過，她既沒有簽字畫押，樓裏也不曾逼迫於她，善善只是受人所托，照顧她，只不過這姑娘愛下廚，也就由著她，她從來就不是什麽廚娘”只是樓裏人只有他和善善知道罷了。

“那...”這倒是許紋鈺沒想到的，一時啞口無言，雖說隔著幕離，卻總覺著這人在笑。

“所以這事，你得去問問她，她若是要走，我們也沒有要留的必要”不過不好同善善交代罷了，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許紋鈺突然覺著用這渠道換兩張地契...也是有些肉疼，只不過面上不顯，兩人又商討事宜細節。期間兩人語氣輕淡，進去換茶水的小二和在隔間的茶博士卻覺著氣氛之中頗有刀光劍影意味，總算是到了兩人滿意的地步，卻已經到了響午，許紋鈺本就沒有用食，喝了幾壺茶水，餓得很，也漲的很，他還在思慮要不要問出來，琉酥卻給他指了方向，“公子待會兒就留在這間用餐便好”

他有些羞，“多謝劉公子”匆匆離去，琉酥幕離下笑的見不著眼，跺了跺腳，消失在了房內。

伽枯還在後廚擇菜時，掌勺的大師傅卻讓她做些拿手的送上三樓雅間，甚至讓酒婆婆拿了些精致用具，伽枯眼亮了亮，看來是成了。她勾唇應了聲，收拾器具準備。

她拎出幾顆石花菜，思來想去，還是作罷，換成醬炒三果，核桃、杏仁去皮，棒子不必去皮。先用油炮脆，再下醬，不可太焦。他口味清淡，伽枯放的醬不多，擺了盤後，招呼小二拿上，人又轉身，招呼無鹽要了些面團，手又拿了根蘿蔔刨絲滾熟，去臭氣，微幹，加蔥、醬拌，放粉團中作餡，一顆顆扔進麻油灼。

兩道小點做好後，她才去拿了條青魚，無鹽看了眼，“可是要做魚片？”見她頷首，又提點一句，“不過六兩”聽她笑著應了句知了，她才轉頭做手上鰱魚豆腐。《隨園食單水族有鱗》中，魚片做法取青魚、季魚片，秋油郁之，加纖粉、蛋清，起油鍋炮炒，用小盤盛起，加蔥、椒、瓜、姜，極多不過六兩，太多則火氣不透。而伽枯一次放了十兩，做著魚半生，伴著各味壓不住的醒，倒是浪費一條上好青魚，被酒婆婆念叨許久。 她兩只手恨不得分成四肢來用，見她又提了只剛殺的雞，同大師傅說了聲，才切下雞脯肉去皮，斬成薄片。用豆粉、麻油、秋油拌之，纖粉調之，雞蛋清拌。臨下鍋加醬、瓜、姜、蔥花末。須用極旺之火炒。

“姑娘，若是幾人吃，不必做太多”無鹽上前，心有戚戚的警告一句，做的頭腦發熱的伽枯才停了手，無鹽敢這般說，也是因為知道兩人相熟，若是又剩太多飯菜，少不得被酒婆婆念叨，想起酒婆婆垂著眼皮神色不動，嘴皮子上下一磕便是一個時辰，她最後還是蒸了個蛋，主菜上的齊全，看她還要動手，無鹽上前攔住，“姑娘拿著米飯先上，我在做些軟香糕，少不得要半個時辰”

“送飯讓小二上不就好了”她深知不能上去打擾兩人用餐，她更怕是露餡。

“已到響午，食客多了起來，小二們接待不過來，房內兩人你都相熟，無妨，送上去吧”無鹽念念叨叨，穿著粗衣往人後用身子隔開她和竈臺，伽枯不明所以，還是端著飯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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